查哈陽農場屬東北四大自流灌區(qū)之一，水稻種植擁有得天獨厚的天然條件，水稻面積有68萬多畝，年產優(yōu)質東北晚粳大米50余萬噸。2012年獲得國家地理標志證明商標“查哈陽大米”的品牌，現(xiàn)已成為“黑西蒙東”區(qū)域知名品牌。
       說起四十多年前水稻種植，知青郇江有著深切的感受。

難以割舍的水稻情結

郇  江

        在查哈陽戰(zhàn)斗過的知青，對水稻有一種特殊的感情，有著濃濃的水稻情結。我雖然離開查哈陽已經40多年了，但還會經常想起查哈陽的大米和種水稻的情景。

       查哈陽的大米好吃，但不好種

      1970 年 2月底，我隨五十團機關搬遷到查哈陽墾區(qū)，從此便與查哈陽以及查哈陽的水稻結下了不解之緣。
       查哈陽大米的米粒兒短粗、圓潤，蒸出的飯油汪汪、香噴噴的，令人十分難忘。但查哈陽的大米好吃，不好種。每個在查哈陽種過水稻的人，都切實地體驗到在高寒地帶大面積種植水稻的艱辛。水稻的每一道生產環(huán)節(jié)都非常艱難，概括地說要過五關。
        第一關——興修水利
       水利設施是種水稻的基礎。為了水稻的豐收，每年冬天必須修整淤積的水渠和損毀的河堤。嚴冬的泥土凍得結結實實，因此刨土是興修水利最累的力氣活。嚴寒還給人們帶來了更多的困苦，喝冷水和啃凍饅頭是家常便飯。干活時還是渾身大汗，但休息片刻就變成渾身冰涼。
       1969 年冬季的萬人水利大會戰(zhàn)非常壯觀。參戰(zhàn)的戰(zhàn)友們因沒有興修水利的經驗，用凍土堆積的渠道中的縫隙很多。在1970年春天開始放水，水渠漏水和決堤的情況比比皆是。當時我所在的生產股電話鈴聲不斷，電話一個接著一個，基本都是各連隊的決堤報告和要求停水的緊急電話。團水利參謀張一中同志應接不暇，一籌莫展。盧德技術員到八連時，一天三次參加堵口子，每次衣服都濕透了，已經到了沒有衣服可換的地步。我到科研連去堵口子，親眼看到決口如何潰決的。我同戰(zhàn)友們一起跳入水中，拉成人墻，其他戰(zhàn)友扔投裝滿泥土的稻草袋，再填土，夯實。跳入齊胸口的水中，渾身上下是冰冷冷的，呼吸也困難。那滋味，刻骨銘心。
       第二關——水平地
       水平地就是將水灌到待平整的稻田里，以水的平面為參照，將稻田平整到一個水平面。水平地和播種是緊密相扣的重要環(huán)節(jié)，平整水平地結束后即開始播種。查哈陽農場的地勢平坦，自然坡降為千分之一。就是在1000米的距離中，地頭和地尾的高度差僅為1米。這種坡降十分有利于自流灌溉，有利于水稻的種植。但實際上每塊地還是“大平小不平”的，即全局是平的，局部還是不平的。局部地塊還常常會有低于30厘米左右的洼地，最深的地方甚至會淹沒大腿。
        我在科研連參加過水平地和拉小車播種水稻。在五月初的早上，水面上結著一層薄冰，拖拉機先下水開始水平地，薄冰變成了冰碴。機械平整后，開始人工輔助平整。因為水溫和地溫很低，下水前要先喝上幾口連隊自制的60度的白酒，用來御寒。老職工愿意喝，男知青喝一點也沒有問題。但女知青比較勉強，有些人敢喝，有一些人不敢喝。我下水前也喝了白酒，這是我第一次喝連隊自制的北大荒小燒，所以印象極深。下水后第一個感覺就是腳底下冰冷刺骨，泥漿下是沒有化透的凍土；腳凍得麻木了，幾乎失去了感覺；干了一段時間后，才感到腳底有了熱氣。那時除了看水員配有勞保的“水襪子”，其余人是沒有勞保“水襪子”的，只能穿自備的水鞋。由于泥漿經常會沒過鞋幫，穿鞋的人也不得不脫掉水鞋，赤腳下田。半個多月的時間里，大家在刺骨的冰水里工作，有的人泌尿系統(tǒng)得了病，有的人得了關節(jié)炎，有的人得了腎炎。每個人的身體都不同程度地受到了傷害。
       第三關——播種和插秧
       水稻播種的方法是拉小車條播，一人拉、一人推。為了播得直，播得均勻，拉車的人要始終盯住插在水中和田埂子邊的柳條標桿，穩(wěn)步前行。即使腳和腿都陷進深坑，身體也不能歪斜，腳步也不能停頓。推車的人除了助推，還要防止播種箱出現(xiàn)堵塞，確保連續(xù)播種。
       水稻插秧全部是人工插秧。在5月下旬到6月初進行，那時天氣稍暖和一些。插秧最難受的是腰疼，女同志比男同志要好一些，沒有男同志叫腰疼的多。男同志說“女人沒有長腰”，其實是女同志的忍耐程度高。因為人工插秧的速度慢，一個人一天能插4～5分地就不錯了，所以每個連隊的插秧稻田都不太多。
       第四關——除草
       稻秧里一般是用化學除草劑除草，但化學除草劑不能清除稻田的水稗子。清除水稗子要用手拔，同時還要用兩手撓秧苗的根部。我在科研連稻田里撓過秧。盛夏時節(jié)，烈日當空，赤腳站在水田里。瞎虻、蚊子和小咬在你的臉上和脖子上猛咬，你沒有時間去洗干凈手上的稀泥再拍打蚊蟲，往往只能任其叮咬。實在受不了就得用泥手去打，這時脖子往往會像用泥水涂過一樣。泥涂到了脖子上，有減輕蚊蟲叮咬的作用。
       第五關——收割
       機械收割首先遇到的難題是要扒埂子。為了能有效地進行水層管理和控制，看水員會在每塊大的方田里打一些彎曲的小田埂。秋收時，為了讓收割機順利通行，必須把這些小田埂扒掉。這是一個時間緊、勞動強度大的力氣活，一般都由男同志干，一天干下來渾身疼痛。
       手工收割是用小鐮刀收割，一般每人每天能收割7～8分地就不錯了。一個人如果連續(xù)割五、六天，就會腰酸背痛，手上起泡而化膿。1971 年秋，為了摸清鐮刀收割水稻的第一手資料，我和生產股的股長及參謀們來到科研連，連續(xù)割了三天水稻。獲取割水稻的第一手資料，為領導作決策提供依據(jù)。得出的結論是，具備機械收割條件的盡量采用機械收割，為減少收割損失，應少量使用鐮刀收割。

       五十團對種植水稻的態(tài)度由熱變冷

      水稻產量較高，大米好吃，這是不爭的事實。種水稻的另一個好處，稻草可以打草繩和編織草袋。水稻播種前的催芽需要使用大量的草袋，興修水利時壘堤壩需要大量的草袋。自己編草繩和草袋會節(jié)省不少開支，因此連隊和生產股都非常重視這項工作，這也成了五十團一項卓有成效的工副業(yè)項目。冬季生產股到連隊調研時，往往都會同時看看連隊編織草繩和草袋的情況。
       在五十團組建時，恰逢查哈陽水利大會戰(zhàn)剛剛結束。搞萬人水利大會戰(zhàn)的目的，就是要擴大水稻面積，提高糧食產量，以實際行動落實“備戰(zhàn)、備荒、為人民”的最高指示。那時大家對種植水稻滿懷著希望，期待創(chuàng)造出奇跡。但是，經過了1970到1973年的四年的艱苦實踐，大家對種植水稻的熱情驟減。盡管水稻產量高，但與其它作物相比，費力、費時、費錢、費機械，而且對勞動者的身體傷害太大。從上到下都認為種水稻得不償失，要量力而行。各連隊都不愿意擴大水稻種植面積，對發(fā)展水稻的態(tài)度逐漸由熱變冷。
       對于插秧，大家也認為如果要大面積推廣插秧，人工插秧不是方向，還是要發(fā)展機械插秧。那時每次放電影前總要先放一些新聞記錄片。從記錄片中看到，南方試用小型動力機械插秧機和小型半機械化插秧機插秧的情景，大家羨慕不已。1971 年秋，五十團還派生產股的農業(yè)機械參謀吳仁鎬和趙河俊，去參加全國水稻插秧機械推廣會。這兩位參謀都是朝鮮族人，他們對水田機械化非常熱心，會后還帶回了兩種小型半機械化插秧機。
       1972 年春天，生產股在科研連進行了機械插秧試驗，我參加了試驗的全部過程。第一步是薄膜育秧。當時科研連先派人到五十五團二營十七連（朝鮮屯），參觀學習水稻薄膜育秧經驗?；貋砗笤谘硖锎钇鹆思s2.5米高的弧形育秧大棚。里面有四排木架，每排有五六層，每層木架上排滿了長方形的育秧盒。育秧盒底鋪上報紙，防止秧苗的根扎到木盒底部的縫隙中，以便于將秧苗取出并平整地放在插秧機的秧盤中。第二步是插秧。插秧時是插好一行，后退一個行距。每向下推一次插秧推桿，機械手就會切下一塊塊秧苗并插到泥漿中。插秧機與手插秧相比，速度略快一點，插得整齊一些。但因育秧的木材需要量較大，插秧機的批量制造問題解決不了，成本較高等問題的困擾，以及插秧機插秧作業(yè)后機械手釋放失靈，常常會將已經插入土中的秧苗帶出。這些技術問題一時解決不了，最后還是決定下馬了。

      痛苦與榮耀的查哈陽和查哈陽水稻

        查哈陽種植水稻的歷史無從考證，可能是朝鮮族的稻農首先嘗試。查哈陽地處北緯 48°05′～48°30′，年均氣溫只有-0.6℃左右，每年有近八個月時間被冰霜所覆蓋，因而查哈陽是世界上緯度最高和最寒冷地帶上的水稻生產基地之一。
       查哈陽是一片多難的土地、美麗的土地、富饒的土地、希望的土地、神奇的土地和深情的土地，令我們永遠懷念。在這片土地上孕育、產生和發(fā)展的水稻文化和水稻情結緊密地聯(lián)結著幾代查哈陽人，也使我們知青始終保持著與查哈陽的聯(lián)系。難以割舍的水稻情結是我們在查哈陽收獲的最寶貴、最恒久的精神財富。因為有了在查哈陽經歷的艱苦磨煉，我們在工作和生活中不再畏懼苦難。今天新查哈陽人創(chuàng)造的奇跡，也必將激勵和鼓舞著我們。